第56章 新官多劫

        第二天一早,我把屋子仔细的打扫了一遍,然后锁上房门离开了。今天我要去安监办上任。

        在向曹姐辞行的时候,曹姐语众心长的说:“关汉,你跟了我这么久,为官处事的经验应该已经学了不少。你非常聪明,很适合在仕途上走下去,并且你现在是全市最年轻的实职正处级干部,前途无量啊。今后你不在我身边,我送你两句话,一句是‘下君尽己之能,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另一句是‘仕途上没有对与错,只有利益和方向’。你慢慢去体会吧。”

        我点点头说:“曹市长,我记住了,我尽量不让你失望吧。”

        曹姐深深的点了点头。我感觉到曹姐在强压着内心的情感,她的眼神闪烁不定。

        我站起身把一串钥匙放在了曹市长的办公桌上,说:“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房契和信用卡都在枕头底下。”

        曹姐的脸剧烈的抽搐了一下。我快速转身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安监办只有二十七个人,都是从各个部门调来的业务骨干,也都非常年轻。

        包括两名副主任,一个叫老叶,已经五十三岁了,是原来食品公司的副总经理,我来之前一直是他在主持工作。

        另一个副主任是地质矿产局调来的,姓谢,三十四岁,戴着眼镜,是矿山安全方面的专家,看起来很踏实能干。

        这个部门人虽不多,管的事却不少,包括食品药品安全、重点企业生产安全和煤矿铁矿的生产安全监查等等。

        下设食品药品监查科、重点企业监查科、矿山生产安全监查科、综合科等几个科室。

        办公地点在远离市政府的一处三层小楼里。

        我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外面办公,里间摆着一张单人床,可以睡觉。

        我暂时没地方住,正好可以在办公室临时凑合着。

        曹市长对我们真挺照顾的,虽然已经配了三台车,为了我又特意拨了一部全新的三菱越野吉普过来。

        可是我刚刚上任第三天,具体的业务还没摸着门道儿呢,家里就出事了。

        我爸给我打电话说我已经九十多岁的奶奶突然去世了。

        因为我是家族里最小的男孩,奶奶从小就对我非常疼爱,她的去世让我非常难过。

        我没告诉单位的人,我考虑自己刚到这里当头儿,怕他们知道以后兴师动众的影响不好,只和老叶和谢主任说要回老家去看看,让他们这段时间照顾一下单位,就开着车连夜赶回了老家。

        农村的丧事讲究儿很多,整个过程非常复杂,特别是“喜丧”(指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过世)就更热闹了。

        家族里的长者雇了两班鼓乐队,轮流演着节目,全村的人都来帮忙或者看热闹。

        虽然我在家族里辈份最小,但因为我是家族里唯一在市里当“大官”的,自然受到了格外的尊重。

        很多事长辈们都来问我怎么办,大事小情的也都要我来出面办理。

        遗体告别、火化、选墓地、下葬、烧三烧五烧七等等,然后又要处理奶奶留下来的遗产,办丧事的花销也要在各家平均分摊一下。

        其实他们哪家都不富裕,我很想把花销都包下来,奈何自己平时花钱不注意,根本没有任何积蓄,只能多张罗点事补偿一下。

        整整忙了十来天才算差不多了。

        这期间叶主任和谢主任分别打过两次电话,问单位的一些事情怎么办,我看都是小事,也没时间细想,就让他们酌情处理了。

        他们好像也感觉到我这边在办丧事,一个劲的问我家具体在哪,我都没告诉他们。

        还有就是璐璐也打过几次电话,问我这几天没来住跑哪去了。

        我推说这两天刚接手单位的事,太忙了,过两天就回去。

        璐璐不高兴的哦了一声说:“你早点回来吧,再过几天又要开学了,该看不着你了。”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十天晚上,所有的事都处理完了,我本想在家休息一天第二天就回去上班,却接到了老叶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惊惶失措的说:“出大事了!新城子的一家煤矿发生了透水事故,很多人被困井下!”

        我一听脑袋都大了,真是流年不利,怎么我刚一到任就遇到这样的事呢!

        烦燥归烦燥,我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是单位的一把手,关键时候我要晕了那还了得。

        于是我镇静的对老叶说:“马上把情况报告市委市政府,我这就开车去现场。”

        我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就跳上车狂奔而去,在路上我给谢主任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透水事故的处理办法和我市现有的营救设备和手段情况。

        谢主任说我市的煤矿因岩层结构比较好,以前从未发生过透水事故,因此市里也不具备相应的营救手段,并且说抚顺和阜新这些城市是老煤矿区,应该有这方面的设备。

        我告诉他马上和这两个城市联系,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支援!

        我老家离出事的煤矿有五十多公里,我没用半个小时就开到了现场。

        当时的场面非常乱,几百名家属和矿工哭叫着堵在矿井口上,一个人正在指挥一些矿工用二台小水泵往外抽水。

        看得出那个人应该是这个矿上说的算的人,我挤进去叫住他,问他是谁。

        他红着眼睛说他是这矿上管生产的矿长。

        我一看找对了人,就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生产矿长一看政府来人了,马上支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淘大哭起来。

        他一哭不要紧,整个人群全乱了,他现在是整个现场的主心骨儿,他一倒下大家就没了依靠,哭的哭喊的喊,有的人冲上来抓住矿长要人。

        我一看这架势,要是不镇住大伙儿肯定要出大乱子,就挡在矿长前面大喝到:“大家安静一下!我是市政府派来的事故处理负责人!大家不要乱,你们要是想尽早救出自己的亲人,就必须听我的指挥!”

        大家一听是市政府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继续向大家喊到:“市里的抢救队伍和设备很快就会到位!请大家放心,市委市政府会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被困矿工的生命!请大家一定配合我们的行动!”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警车凄厉的叫声。

        三台警车飞快的赶过来,是当地公安局的警力。

        我以市政府代表的身份命令警察维持好现场秩序,绝对不要刺激矿工家属的情绪,同时命令他们马上控制矿主。

        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很正规的向我敬了个礼,马上吩咐手下人分头去办了。

        现场很快得到了控制,我和那位副局长一起把还坐在地上痛哭的生产矿长带到了井口旁的办公用房里。

        我对那个生产矿长说:“不要哭了!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你赶紧把情况介绍一下!”

        可是那个矿长根本就止不住,一个劲儿的呜呜哭嚎。

        那位公安局的副局长非常不耐烦,厉声对生产矿长说:“哭什么哭!哭有个屁用?你再哭我一枪毙了你!”说着掏出手枪吓唬着他。

        我觉得警察对付人确实有一套,在有些情况下确实要用些手段才能镇住局面。

        这招还真管用,生产矿长很快止住了哭声。

        我马上问他井下的情况。

        那个生产矿长抽抽嗒嗒地说:“这班矿工一共有七十四个,出事的时候只有十二个人成功升井,其他六十二人都在井下呢!”

        “六十二个人!”

        我的天哪!

        我的心紧紧的抽在一起。

        我指着墙上的井下地图问他能采取什么样的营救措施。

        生产矿长又哭起来说:“现在只能用水泵往出抽水,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我焦急的给谢主任打电话,问他那两个城市的救援队联系的怎么样了。

        谢主任说抚顺的救援队已经紧急准备好了设备,马上就能出发,但最快要二个小时以后才能赶到现场,阜新的救援队要四个小时才能赶到。

        我一听这确实已经算是最快的速度了,就叮嘱谢主任随时和他们保持联系,并要他带上主管矿山安全的科长马上赶到现场。

        对于如何营救我只是个外行,连井下图我都看不明白,他们才是专家啊。

        一个小时以后,谢主任他们就到了,我们一起聚在地图前面研究着,谢主任和矿山安全监查科的科长业务都非常熟悉,谢主任不停地问着生产矿长一共有几个井口、井深、巷道长度宽度等专业问题,又把成功升井的那些人找过来询问井下的具体情况,包括人员分布情况、出水量等等。

        生产矿长和矿工们一一介绍着。

        我也跟着大家一起边看井下图边听情况。

        我注意到在井口的另一面有一个也像是井口的标志,但上面打了个红叉,就问生产矿长这是什么。

        生产矿长说这是附近的一个不法分子盗挖国有煤矿时弄出来的一个斜井,早被炸掉封死了。

        我脑袋里灵光一闪,能不能把这个井口重新打开,下去救人呢?

        我把这个想法一说,马上就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谢主任马上吩咐安全监查科科长带领生产矿山和矿工们把库房里的炸药提出来到后山钻眼儿下药准备炸开井口去了。

        出去抓捕矿长的公安人员回来了,向那个副局长报告说矿长正准备拿着钱跑路呢,被他们抓了个正着。

        现在在车里扣着呢,为了安全起见没敢让他下来。

        谢主任通过和抚顺和阜新联系,确定抚顺的救援队用不了半小时就能到现场,阜新的救援人员也能提前一个小时到达,安监科长那边打眼放药的工作也非常顺利,很快就可以起爆了。